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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杨洲半眼泪水，难过得说不出话；她顿时心疼，恨不能从身体里分离出另一个人，替代自己去照顾大姑，自己留下陪他。
见她不语，他拉着她的手：“今晚，我们去姐家商量一个稳妥的办法。”
她说：“所有办法都想过了，大姑现在只认我一个人，别人帮不上忙。她养育我八年，总是有恩情的，我不能放手不管。”
他直直地盯着她：“那就是说，你只能对我放手，是吗？”
她着急：“不是不是！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，只是需要一些时间。”
见他满目愁苦，捏弄着他的下巴，泪眼凝视：“哥，你以前说过，只要我哭求，你什么都能答应。现在，我哭着求你，让我走，或者……忘了我；如果忘不了，就耐心等我。但现在，我必须得走，姐应付不了多长时间！”
他紧紧抱着她，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像小鸟一样飞走：“忘记你我做不到！我可以等，只要你爱我，等你十年八年都可以，但是你要让我经常见到你，每天电话里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。答应我！“
她面色为难：“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事，我只能尽力。——经常见面很难，大姑现在意识不清，我离开十分钟都不行——但这只是病情初期，以后会好的。等她的病好了，我们就……在一起，好吗？”
他说好！但是，你先告诉我，以后我们多久能见一次面！
她记得医生说，像大姑这样的老年慢性病，一辈子都离不开家人的帮助和照顾……弱声说：“我不知道。大概十几天或几十天……”
他说不行！我要你保证一星期见一回。
她说：“哥，这个真不行！就算我保证，做不到又有什么意义？我的时间不属于我……”
他再也说不出话，撸起她的衣袖，用力咬她胳膊。
她忍着，一言不发：这一分开，不知何时再见。长时间不见，他虽然忘不了，但可能会没耐心等我了……忽然心如刀割，希望他用力，再用力，留下痕迹，即便他的心会淡忘，他的牙齿总会记得曾经深深的伤害过我……
见她一脸平静，知道她的决心。想要放她走，又怕这一分别也许就是永别。她还小，对亲情依赖，对爱情懵懂；长时间不见，她可能就会淡忘这段感情——就算她忘不了，但是为了一心照顾老太婆，她也会强迫自己忘掉！
相识三年，多少沉沦起伏，多少日夜相思，多少甜蜜相依……又怎能舍得？怎能甘心？只好做最后的挣扎：为自己这些年不计代价的倾情付出讨个“公道”，故作冷漠：“如果你真的要走，那你，把我的心还给我！”
她知道自己欠他什么，突然泪如花瓣雨。
他以为吓到她了，为她擦泪，又哄：“不哭了，我很害怕我们会因为俗事而分离，所以才故意那样说。我是吓唬你的，不要当真”自己突然就哭出声来……
两个人抱在一起流泪。……
平静一会，她抚摸着他的胸前：“你的心，真的不在这里了么？我知道这样很不公平，你爱我，整个身心都是记得的；我爱你，只有心里记得，身体却记不得，所以，才让你时常担心。
你曾说，爱就是给对方全部。现在，我把你的心还给你，还有我的身心也和你的放在一起，你要好好保管，等大姑的病好了，我们在一起时，你再还给我，好吗？”
小伊：你真要那样做吗？用献身的方式证明爱情是愚蠢的。世事难料，搞不好，会让你、你们，陷入痛苦的深渊！
她用心语说：不然，我还能怎么做？我爱他，就要证明给他看，证明给这个混蛋不讲理的世界看！
小伊：不要激动。虽然勇气可嘉，但这样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，只能给以后增加问题。再说，你小时候被恶人恶心过，你有生理障碍，只要不是纯粹的给予爱，你的身体就没有任何反应。又何必勉强？
她看着小时候被恶人“弄脏”的右手，那是童年的屈辱，是这个冷酷的世界留下的肮脏印迹。既然这样，那就用麻木、僵硬的身体去报答爱吧！只要能让他长久地记住我，不管怎么样，总是值得的。既然无法纯粹的给予，那么，就算他将来负我，也没什么后悔的了。
小伊：身心本相连，又怎能分开感受？
……
杨洲见她右手按着心，神情专注，知道她身体里的“两个我”在痛苦中挣扎。他心里十分不忍：“不管分开多久，我们一定要记住彼此的爱！你的心我收到了，我的心还是放在你那里比较好——也只能放在你那里。你回去吧，不要让姐着急。”
她微微冷笑，固执地说：“不！我要和你一起练习‘快乐的事情’。——不知道为什么，我们每次拥吻，我心里好似花开，静美而欢腾，身体却无知无觉。我希望你用你的爱叫醒它，或者，用力让它感觉到疼痛，这样，它才能永远记住你，活着面对今后那些无趣、冷漠的时光！”
他惊愕地看着她，不知道她沉睡的身体里，隐藏着多少对尘世的厌恶与惊恐；想安慰她，却找不到言语。
此时，她已被忧愤裹挟，为爱情勇敢献身的冲动洗劫了理性，只剩下无知无畏。她关上门，走到床边。见他愣在那里，向他伸出手，羞涩道：“哥，你过来……”
她像圣洁的天使，一步一步孤傲地走在去祭坛的路上，身心安详，神色里盛满爱的光亮……
当她像一本书，为爱人敞开自己全部的秘密，自我终于回归原来，与本我重新合二为一，幻听消失了。
……见他百般爱惜，千般不忍，她有些着急，害怕杨阿姨突然回来；害怕姐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催促；故作轻佻地鼓动：“哥，我昨夜梦见你，像一只灵魂离体的狼……”
他听从于她，给她想要的伤害，每一次进入都用尽全力，仿佛末日求生。
……
她像清晨带露的花儿，害羞地微笑，说：“终于和你一起做了‘快乐的事情’！从此以后，爱、疼痛、眼泪，都印刻在心里、身体里，永远不会忘记！”
他流泪：“我也是，永远不会忘！从今以后，你就是我的老婆，永远是我的！”
她羞涩：“嗯。”
傍晚时分，她悲伤地离开他的家，留下满屋的希望。还有，永远留在他心里的玫瑰花一样鲜红的味道……
……
晚上，她和姐从医院接大姑回到家。大姑的眼神刀子一样看着她，说：“做错事，妈妈，会，打你！”
她惊悸地看着大姑。
姐安慰她：“不要怕，你大姑神智不清。她只是恨……那谁，现在，你从他家回来了，你大姑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，甚至，她想比以前做得更好，只是，她此时已不能表达。”
她疑惑地看着姐。
姐附在她耳边悄悄说：“你大姑发病前，电话里都和我说了，她很后悔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，硬把你逼走了……她自己不好意思向你道歉，让我代她跟你说‘对不起你’。她希望你回家，还说‘这里永远是你的家，她是真心疼爱你……’”
她这才回过神，忽然流泪，拉着姐的手：“姐对不起，大姑说得对，我今天，也许真做了错事，但我用心了，不后悔。”
姐搂着她肩膀：“只要用心就好。你没有错，因为你已经是大人了；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，不用对任何人道歉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