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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再别康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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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凄风冷雨的夜,她打开一本书,翻到其中一页,默念:打开窗帘,只见夜幕上繁星点点。星光,似乎对窗外的灯火产生了依恋。糅合在桔黄色的柔光里,却不敢触摸明天。……

    小伊:杨洲几天没在康桥出现,大概是提前回部队了吧?

    “——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小伊:他说假期二十天,为什么只看到他两天?是不是你不和他说话,他生气不理你了?

    “——有可能。那就这样吧,也很好,省得提心吊胆怕被大姑发现。”

    小伊:你,你真就这么不近人情么?

    “——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,顾不得其它。你是天使,不懂凡人的需要。”

    小伊:轻轻的我走了,正如我轻轻的来,我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……多么美的诗句,可恶俗的现实却容不下。

    “——再美的诗,也不能当饭吃、当房子住;除了温饱,其它对我来说都是奢侈品,消费不起。”

    小伊:可是,你每次走到康桥,都会想到他,其实你很在意他……

    “——那又怎么样呢?心里想的,永远没有身体的实际需要重要。”

    小伊:比如你不想在大姑家生活,可又无处可去……

    “——我现在只需要两样东西:温;饱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每天四目相对,却无话可说,这对两个人都是要命的折磨。

    其实,她和大姑都想用自己的方式,打破立在两个人中间的那道无形的墙,似乎却又找不到薄弱的缺口。

    她不再讨厌喝粥。和大姑的神情比,粥,仿佛是安慰剂,喝下去,身心舒服多了。

    她也不再讨厌每晚洗澡。虽然大姑不再给她硬性规定,但她觉得有时候,自由也同样折磨人。

    她快撑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蜗牛驮着如水的时光又走过一个星期。

    往常睡前,她都要关上门听一会音乐,声音稍微大一点,大姑必会敲门提醒:录音机是学英语用的,不是听歌……

    今晚是周末,她不关门,故意把《独自去偷欢》音量调高并循环。强烈的节奏可以淹没一些悲伤和恐惧,至少表面上能给自己增加反抗大姑的勇气。至于后果,她还没来得及考虑。

    循环了几遍,大姑愤怒的脚步声还没传来,有点奇怪。她屏息细听,是大姑的呻吟。赶紧关掉音乐跑出去,见大姑倒在厨房门口,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医生说是急性低血压引起的晕厥,没什么大碍,回家吃药就可以。又问最近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她。

    姐看了看希檬,说:“好像……有,但这是个误会。”

    医生面无表情地背书:“年纪大了,无论高血压或低血压对老年人都不好,以后别让她太激动,不然……”

    这件事情对希檬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:肯定是因为自己“拿”了钱,所以才刺激到大姑!

    早知这样,当初听从李沫的意见,把他给的钱“还”给大姑,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。可当时自己说得那么正义、决绝,好像被冤枉是天大的事,就是不肯低头。

    现在再向李沫要钱,也实在张不开口。只能跟爹要了。如果够快的话,一星期就可以收到。把钱放到大姑容易发现的地方,她找到钱,就不再生气,我也不会每天这样难熬。只能这样了。

    立马给爹写求救信,所有语句都是用乞求的腔调,求爹以最快的速度寄三百块钱过来。没说理由,只说十万火急。又说等自己将来挣钱,一定加倍孝敬。

    封好信,她仍是心急如焚:爹一年写来一封或两封信;上一封前几天才收到,下一封可能要等到年底或明年……为了保险起见,又分别给大哥和大姐写信,信中同样是乞求的语气,许诺若能解燃眉之急,以后定会加倍偿还。

    信寄出后,她抹一把额头的汗珠,想: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在生死面前,还得向无情的家人求助。至于颜面,一时也顾不上了。再忍受一年,高中毕业后就可以工作挣钱、还线,日子就不会这样憋屈了。

    乘大姑在院子里晒太阳,去她屋里,跪在佛龛前发誓,自己从来没有偷拿她一毛钱,请佛祖明察!如果佛祖没空管这等小闲事,那就保佑自己顺利的借到钱。又请求佛祖保佑大姑健康,不然,自己就无家可归了……

    下午,她去医院给大姑取药,在电梯里碰到刘策,他说来医院找他妈妈有点事情。

    她问,你妈妈在哪个科?

    他说在外科。

    她想,大姑的病是看内科,看来他妈妈帮不上什么忙。随即说:“难怪你喜欢看医书,算是遗传吧?”

    刘策“嘿”一声轻笑,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。

    她很不自在。

    刘策说话,她只是“嗯”或“哦”,并不和他正经聊什么话题。

    走出医院大门口,他问你现在去哪?

    她说去文具商店买笔芯,然后回家。他说顺路,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。

    她点头“嗯”。

    他问作业都写完了吗?

    她说还没。

    他说周一小考,得抓紧。

    她说是。

    他说高二下学期要新调来一个物理老师。

    她说不知道。她有些心烦,想:说那些无聊废话做什么?你个“卧底”不是应该谈谈杨洲么?

    直到两个人走到岔路口分开,刘策始终没说她想听的。她也没问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独自走到游城十字路口,一大群人围在一起。她好奇地挤进去看,一个老妇人躺在马路边呻吟,身旁散落许多疏菜。有人说她是年老体衰自己摔倒的,腿折了,头也磕破了,人起不来了。

    那老妇人迷糊着反复说一句话:“我要死了,要享福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突然就萌生出和老妇人一起死的冲动。

    救护车要拉走老妇的时候,她说:“不去医院!去就花钱,我想死!”嘴上激烈地抗拒,身体却诚实地配合医生上了担架。

    救护车呼啸着拉走老妇人,围观人群鸟兽散。

    她站在原地呆想:若是我想死,谁救我我变成僵尸咬谁。命是我自己的,谁让你们多管闲事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回到家,姐一家都在,她突然就开心起来。

    姐牵着她小声说:“刚才给你大姑收拾衣柜,三百块钱在衣服底下找到了。你大姑知道你受委屈了,让你姐夫给你做好吃的呢!”

    她掉下泪来,马上又笑说:“这就好了,找到了大姑就不生气了!”又想,等家人借给自己的钱寄到,马上就退回去,这样就没有欠债的压力,日子也会好过一些。

    姐搂住她肩膀:“瘦成这样,姐心里不好受……”

    见姐流泪,她反倒摩挲着姐后背笑她多愁善感。

    李沫边忙边接话:“你姐年轻时候,很多人都说她像电视里的林黛玉!”

    她看着姐,认真地说:“我觉得,演林黛玉的那个人,除了摆出的柔弱气质,长相却平平,没有我姐好看!”

    姐搂着她冲李沫撇嘴:“我现在老了吗?……”

    见姐和姐夫亲密斗嘴,她拉着未未去院子里玩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晚上,送走姐一家,她独自坐在梨树下闭目冥想。一会又抬头看天,那蓝丝绒一样的天幕上,星星和云彩的风姿,让人有一种颠倒神魂的错觉。

    过去的这段难捱的时光,自己犹如被深埋在地下的水晶,今天终于重见天日,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!

    她举起小花猫,自己的鼻子和小花的鼻子顶在一起,问:“刚才的鱼,你吃得还满意吗?姐夫炖的鱼,姐打下手。姐和姐夫,他们多好啊!……”

    小伊:姐说钱在衣柜里找到了,大姑信么?

    她刚刚放下的心突然又揪起:啊——!

    仔细一想,别说大姑,就是自己也不能全信,哪有那么巧钱就让姐轻易找了?是姐把自己的钱先放进去,然后,当着大姑的面又假装找出来吧?

    小伊:可能就是这样的。姐历来偏袒你,她费心这么做,只是为了还你清白,不让你受煎熬。你就当事情是真的,和大姑相处如初,别让姐再为你担心。

    “——姐,姐夫,你们真是我的天使!”

    小伊:虽然你很倒霉,但你也很幸运!

    她仰望星空,祈祷: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,你们,一定要向那永恒闪亮的星,永远幸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