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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被迫成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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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姑不知道侄女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,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,自语道:“时间只能让人忘记不重要的事。对于重要的人,即便记忆老了,还是忘不掉,直到剩下最后一口气。”

    她知道大姑此话有所指,原来,那“直到停止呼吸才能忘记”的爱,是母亲对儿女的博爱!

    世间的事,还真不让人随愿:有人需要奉献伟大的母爱;有人极度渴望得到母爱,却都因血缘的界限而落空。但她不想让大姑伤感,故意问:“你是指大姑父,是吗?”

    大姑叹口气,顺她的意:“是啊。他虽然病了好几年,但他在和不在,是不一样的……其实当初,我并不想让你过这边来。

    “在世为人,各有各的磨难;我身体也不好,老头子最后那几年,又是个药罐子,哪还有精力和耐心替弟弟养孩子?

    “是你大姑父怕自己走了,小布嫁了,房子腾空,我一个人孤单,非要把你要过来给我作伴。这个老东西,年轻时花心,也伤过我的心;老了病了,待我心思不假,我感谢他!”

    想到自己能过这边来,都是大姑父的功劳,由衷地说:“大姑父真是个好人!”

    大姑语气勉强:“是吧?好在当时办户口也没费什么事;李沫的爸爸帮着跑几趟,就办成了。——若不是李沫爸爸帮这个忙,两家又是世交,我不会同意你姐这么早结婚。女孩子结婚早不好,心智不成熟,家务活也不会干,怎么过日子?”

    她想,姐25岁才结婚,大姑还说早,这要在农村,姐都算是老姑娘了。

    大姑说:“给你办户口这个事,你娘去世时,你爹就写信和我说过,要把你送给我。当时因为你姑父突然染病,我也没那心思,回绝了。——这回也没问你本人同不同意,就把你的户口迁到这边来,只怕你长大了,会怪我。”

    她眼前一片茫然:我同不同意,结果还不都一样?

    既然今后吃别人家的米粮,脸上总要时常浮满感激,这种直达生存目的的三级跳远式成长,来不及一步一步走过程,也没有岁月的积淀,只有事到临头的空洞逢迎。连忙回答:“我只有感谢,怎能怪你?如果不是大姑收留,不知道爹会把我送去哪里!”

    大姑说:“你不用谢我,也是咱姑侄有缘。兜兜转转,最后,你还是来到了我身边。可见,老天是有眼的。不然,这么大房子,你姐不来家里住,我一个人还真是孤单。”

    大姑的话,让她有一种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心酸,她想走近大姑,小心地问:“你怕黑么?”

    大姑:“他刚走的时候,是有些怕。你姐哪晚一说有事不来家里住,我的心就空了;就整宿看电视,困了就在沙发上睡,也睡不踏实,一会就醒;醒了就头疼脑胀,就大把吃药,也不管用。

    “那段时间,觉得自己快死了。整天头晕眼花、昏昏沉沉;吃不下、睡不着,浑身难受。把你姐也折腾累了、烦了,给我请保姆,请一个两个都不合意。

    “后来,我信了佛,万事有佛祖加持,佛祖能觉察到我的恐惧,并给予我力量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
    她“哦”了一声,觉得大姑心里的佛祖真伟大。但是佛祖和自己距离太远,感应不到佛家无限的博爱——“我怕黑,从小就怕。”

    大姑拍着她的头:“不用怕。以后每天晚上把院子里、走廊里的灯都打开,整夜都不关。反正电费不要钱。”

    她握紧大姑的手,由衷地感激:“大姑你太好了!”

    大姑也被她的真诚感染得心软,说:“通过这几天的相处,看得出来你是个心思重的小孩,什么事都闷在心里。以后有事就明说,不要让我猜;我五十多岁了,精神不大好,记忆力也差,有不对的地方,你要提醒大姑。”

    她郑重地点头:“好。”

    大姑又说了些废话,让她去楼上把姐屋里的灯打开,把李沫屋里的灯也打开。

    她不解:“姐和李沫结婚了,结婚不是要住在一起么?为什么一人一个屋?”

    大姑道:“你是小孩子不懂风俗。女儿结了婚就是别人家的人,但回到娘家,小两口也得分开住,不然会受到神灵的惩罚。”

    她仍然不明白,直直地看着大姑:“神灵的惩罚?那个神灵是坏人吧?他见不得凡人幸福美好!”

    大姑有些烦:“你还小,风俗的事情你不懂。”——把装新衣服的塑料袋替给她,“你姐给你买的新年生日礼物,你把衣服放在床头柜子上,明天一早就穿上新的,咱好好过年!”

    她接过衣服,心里深深地感激姐,“新年有新衣服,有蛋糕,这是人生头一次!”又抬头问大姑:“咱现在去包饺子吗?”

    大姑说:“包啊,今晚包,明晚还包!你姐最爱吃饺子,不管什么馅她都爱吃。”

    她小声说:“我也是。”

    大姑好像并没在意她的话,说:“你姐嫁出去了,就是别人家的人了。以后,你就是我的小闺女,你想吃什么,跟我说,我都给你做;给你织好看的毛衣;给你钱花……”

    她紧紧咬着嘴唇,说:“好!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包饺子那套工序她不是很懂。在家时,一年也吃不上两回。像年节这样重要的时刻,她只能打下手,大姐是主力,要紧的活轮不到她。

    大姑耐心地教,她认真地学。家,回不去了,为了生存,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逢迎;和大姑关系的亲疏,决定未来生存环境的温度。此时若能在欢愉中度过第一个异乡寒冷的新年,彼时才有可能迎来一个灿烂的春天。

    况且,李沫刚刚叮嘱,要陪大姑多说话。这个没问题。其实她是个有趣的小孩,读过许多不符合年龄的杂书。在家时,西院有个盲人说书人,经常喊她去读各种“演义”和一些俗人艳事,以此交换糖果。

    耳濡目染,从书中汲取的一点点养分,在很多时候竟能滋润她的口齿。如果心情大好,她能把平淡的事,说得很有味道。只是,她不愿意和不喜欢、不相干的人多言。

    大姑收留她,给她一个家,她就必须把大姑当成最亲的人;即便亲情不温不火、不远不近,但只要有温饱和光亮就行。

    她不敢乞求太多。